867
*瞎写，慎入
*一点点言战暗示
世界一夜之间陷落了，来自末日的病毒飓风似的席卷了蓝色的星球，幸存者比匍匐在旷野和废墟之间的丧尸更像鬼魅，躲在坚实的墙后的人们无法入睡，伴着摇曳的灯火诡异地久久沉默。
没用的老骨头，乐正绫在心里啐了一口，就坐在这里等死吧。乐正绫对委员会里年长的顽固派所持的意见嗤之以鼻，丧尸这一类非人之物理应清除，为什么还要抱有拯救怪物的期望呢，每杀死一个四处游荡的传染源，人类幸存的几率就更大，她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丧尸猎人的，她能活下去。因此，每月一次的研究报告会是多余的，只用现存的科技实验得出的成果并不牢靠，就算老科学家们争论不休，委员会还是会派出年轻的精英小队定期猎杀丧尸——当然出于这片被高耸的铜墙铁壁包围的小小净土的保护，比死更可怕的生不如死，即使是视死如归的战士都不会想体验，更何况是懦弱的苟活人类。
“最近的研究指出，他们也许还未全然泯灭人性……我们总得试一试，如果方法真的存在的话，我们需要更多实验样本，请留意感染初期的……人类，尽可能活捉。”
我是不会手软的，乐正绫继续开小差，她明天就要参加第一次小队行动了。
外面的世界原来这般破败腐朽，乐正绫始料未及，搭档的前辈言和看到乐正绫的表情有点担心：大小姐？没事吧？乐正绫还想留点面子就说没事，就是空气让人恶心。
言和说：“多出几次任务你就会习惯的……希望你不会突发晕血。”
“你别误会，” 乐正绫把枪上膛，摸摸弹夹，“我没有在怕的。”
三天内杀掉了多少，乐正绫没数，反正言和看她的眼神都变了，因此乐正绫觉得自己大概为拯救世界作出了一点贡献。回去的前一天傍晚扎营的时候言和说：“你跟Lorra不一样，她还想过跟那些怪物对话，嘻嘻，她有一次差点就被抓到了，吓得我要死。”乐正绫一边心想你是不是在秀恩爱，下次出任务你找Lorra去吧，一边假装低头捡干柴没说话，抬头的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。不远处的巨石的阴影之下确实有活物，不是言和担心的丧尸的巢穴，那里只有一名奄奄一息的盘发的少女，看上去并没有攻击性。
“不是我们的人，可能已经感染了，看，有伤口。”言和与少女保持了一米开外的距离，“带她回去吧，那些老家伙不是要研究吗。”
乐正绫定定站着，少女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乐正绫，乐正绫愣了一下，向少女的手臂发射了麻醉枪。
“我不想把她交给他们。”回去的途中乐正绫终于开口。
“为什么？”言和有点不解，“你想直接杀掉？得了吧别太过分了，科研还是有点好处的，也许有转机，我们也不用干脏活。”
“不，我是说，她由我来处置，但不是杀掉，”乐正绫犹豫了，“……她有点像我的一个童年玩伴。”
“哈？你这是在玩火吧大小姐，虽然你很强，但也不一定控制得住。”言和表示担忧，“出事了怎么办？”
“你不是很相信老家伙们吗，也许明天疫苗就做出来了，”乐正绫说，“而且我随时可以杀掉她啊，如果她咬我的话。再说你反对也没用，你只要装作不知道就行。”
“……那你注意安全。”言和觉得向大小姐势力低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，惹不起，毕竟惹不起。
没人知道乐正家的宅邸地下还有一座监牢，好奇心驱使乐正绫把在“外面”捡到的少女关在那里，在此之前乐正绫化验了少女的鲜血，发现她并未被感染。可能还在病毒还在潜伏期，乐正绫想，这段时间应该足够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了——乐正绫确实想知道这名少女跟她的玩伴有什么关系，乐正绫甚至暗自估量过她们有亲缘关系的概率，还有一种有很小的可能，她们就是同一个人。很快就会知道的，乐正绫想，无论结果如何她的想法都会因此改观。
很不幸，少女清醒后并不温驯，她不断撕扯着拷在手腕的铁链，只要见到乐正绫出现就尖叫着大喊：你是谁、放开我。
乐正绫有点头痛，心想不如一枪杀了她吧，但对仅存的一丝对故人的执念又阻止了乐正绫这么做。
过了很多天，由于少女拒绝进食，乐正绫这次到来的时候已经无力挣扎。乐正绫在她蓄力叫喊之前得以发问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，你叫什么名字，说一说吧，你不想得救吗？
少女躺倒在地上，动动干裂的嘴唇，“名字还有意义吗，我现在不得不困在你的手里”，她抬起一只手，眼光放在锈迹斑斑的手铐上，“但我跟你这种冷血的人不一样，我记得我的名字。”
“哦？”乐正绫更加好奇起来，“看来你还很清醒。”
“比你们清醒。”少女说。
“不见得。”乐正绫皱眉，为什么是“你们。”
少女没有再说话，第二天乐正绫发现放在地上的清水少了些，食物却没动过。
“我说你，想要报仇就别死了。”乐正绫开始每日例行挑衅，她最近觉得这样比在外面跟丧尸打打杀杀还要有趣。
“当然不会死得比你快，恶魔！”少女气得大大咬了一口面包，“等我出去我会咬断你的脖子。”
“听起来真像丧尸说的话。”乐正绫扫了少女一眼，“不得不说你看起来就跟我以前认识的人一样贪吃。”
“哦，原来你还把我当人吗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乐正绫其实也不是很明白，拯救世界应该是她的职责，而现在她被叫做恶魔，“虽然我囚禁了你，但我有我的原因，如果我真的是恶魔，我枪里子弹现在就飞出去，全部打在你身上，而你会流血三个小时才死去，你明白吗，小女孩。”
“你们的人做了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吗，卑鄙，你现在还把我关在这个地牢，你也想将我变成实验体吗？”少女愤怒极了，铁链碰撞在一起，地牢里回荡着可怕的声响，“是你们的失败的实验造成了这一切，是你们让人变成怪物！”
乐正绫心想，果然那帮老家伙隐瞒了什么，难怪现在急着赎罪，但这跟她无关，她只想世界的秩序能尽快重建，而她的方式就是消灭病原体，她对人体实验一点兴趣都没有，有什么不对吗，没有，乐正绫的决定都是对的。
“不，这锅我不背，你放心，我不会把你交给疯狂科学家，病毒还在潜伏期，我不得不把你关在这里，你可以恨我啊，你可以。”乐正绫转过身要走，“……毕竟你们长得真的很像。”这句话她讲得很小声，小声极了，就像很久没有见过的雪花静静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乐正绫也有好久没有梦见洛天依了，那个跟她最亲密的女孩，从记事起她们就一直在一起，如果她知道有一天她们会分开她才舍不得长大。那个时候世界还是美的，土地没有被污染，天空蓝得像第二片大海，阳光和煦的日子里她们在花园里挖小小的坑，把真心话和愿望写在小纸条上放在小铁盒里埋进土里，约定五十年后挖出来。她们还半夜偷偷起来喝热可可，喝完就睡不着，一起爬到楼顶看星星，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吃全麦小面包，乐正绫吃3个，洛天依吃5个，女佣在旁边和蔼地微笑，给她们一人倒一杯温牛奶。洛天依说：好气哦，5个都吃不饱诶，可是我还是比阿绫小一点。乐正绫就说：信不信我打你？
乐正绫当然没打过洛天依，后来呢，蹦蹦跳跳的洛天依去了哪里？因为身体孱弱就被送走，非常不公平，可那是乐正绫必须面对并久久不能抵抗的一种强迫。病毒爆发也有十年了，真好笑，能把人类变成丧尸的科幻电影必备病毒逃出了荧幕，让大多数人都遭了殃，记忆碎片如同恒河沙数散落的这十年，乐正绫努力杜绝软弱。但乐正绫留了后门，就算她是铁打的心，也有个小窟窿是留给洛天依的，洛天依还是那个小小的洛天依，她能从小窟窿钻进来，然后打碎全部防御。
是她吧，乐正绫默默地想，地牢那个，脏兮兮的、衣服破破烂烂的凶女孩。
该死的老家伙们，现在怎么办，太糟糕了。
言和发来通讯说：外面丧尸很多，怕是守不住了。乐正绫一愣，心想她才两周没出任务，这就翻天覆地了吗，一周前的研究报告会不是说病毒已经稳定了吗，果然老家伙们就是一群骗子。言和又说：你别出来了，气味太恶心，你是对的。乐正绫从地下暗道走到宅邸外，发现这片被围起的小小城邦寂静得可怕，她站了一会，发现通讯断了。不是什么好预兆。她回到地下的监狱去看尚未确认身份的洛天依，今天是观察期的第二十七天。理论上来说，就算当天感染病毒也会在三十天内发作，拜托熬过去吧，乐正绫还有很多事情想要确认，最近的任务下来都推掉了。
“你是不是叫洛天依？是不是？”乐正绫很着急，剩下的时间也许没那么多。
少女沉默，把藏于心口的一枚铭牌抽出来静静凝视，乐正绫打开锁走到她面前，少女抬起头哀伤地说：也许吧，但我是867号。乐正绫想：这不对，洛天依只有一个，怎么样才能排到867号去。867号洛天依说：你还不明白吗，还有很多个我，我们一起逃出来，可是别的我都死了，她们死去了还不得安宁，你是其中之一吗，是把我囚禁、在我的身体上插玻璃管、在我静脉里注入药水、把我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的人的其中之一吗？乐正绫笑起来，一边笑一边流泪，说当然不是，你吃那么多我都没舍得打你。867号洛天依没有明白乐正绫的话，她是867号克隆体，记忆不能克隆，感情也不能，1号洛天依应该会明白，可是她去了哪里。
通讯器尖叫起来，乐正绫又收到言和的短讯：我还有两发子弹，我和lorra一起，日出真的非常美，这票干完不回去了，不要太想我们。乐正绫发过去好多条你们是傻瓜吗，那边再也没有回应了，而眼前这个867号也很安静。乐正绫突然好想变成丧尸啊，不用脑子，没有知觉，不用反复体验失去的痛苦。
乐正绫说：“世界上可能只剩我们两个了，怎么办，不能结婚，不能生小孩，有点可惜。”
867号洛天依说：“什么意思，我们为什么要结婚，为什么要生小孩，坏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光？”
乐正绫说：“你太笨，说了你也不懂……明天我就去把坏人弄死呗，我来保护你。”
867号洛天依说：“可是我怨恨他们，又不想他们死。”
乐正绫说：“那你就等着变成僵尸吧。”
变成僵尸吧，我的血我的脑浆我的骨头都给你吃掉，我祈求你把牙齿嵌入我爱着你的心脏里面好么，乐正绫默默想，为什么言和就能和Lorra走到头呢，死了也值了。
观察期第三十天，867号洛天依没有变成僵尸，乐正绫很纳闷：不是有伤口吗？眼下什么形势都扑朔迷离，这座城邦确实就快失守，委员会决定三天后撤离，对精英小队的损失人数闭口不提，乐正绫算是看透了这帮老不死的自私自利的顽固派，因此她并不打算离开，委员会不知道她的处所是最坚固的堡垒，她还有很多谷物和蔬菜的种子，只要有微弱的信号，她甚至可以寻求在北方的哥哥的帮助……没什么好担心的，丧尸找不到她们，找到了又能怎样，两发子弹乐正绫还是有的。
人们撤离那天乐正绫在房子面前空地上挖土，她想种番茄、小麦和一点莴苣，洛天依穿着干净的裙子蹲在旁边看着乐正绫，用一种婴儿看母亲目光。她说：好暖啊，我再也不回地牢，再也不回实验室。乐正绫在阳光下眯起眼，想起了很久以前埋下的小铁盒，洛天依在纸条上写了什么，她终究未能找到。
Fin
